在异族通婚路上挣扎的女人们

发布时间:2007-5-29 文字大小:  打印:打印此文

    她是我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一位老大姐,就叫她D姐吧。那时D姐刚刚梅开二度,新婚燕尔,新科丈夫是个比她小五岁的白人,在一家大运输公司里工作。我们以前虽然从未谋面,却相谈甚欢。没想到聚会过后不久,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可能要离婚,想先回一趟香港,问我能不能帮她接收转寄一些律师信件,然后就讲起了她的经历给我听。

    D姐是70届老大学生,只念了一年大学就碰到文革,后来分到北京一所中学当老师,她在北京遇到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也许因为太年轻幼稚,也许因为异乡的生活太孤独寂寞,没交往几次就把终身托付给了他,婚后才发现两人性格差异太大,D姐聪明能干,活跃健谈,他却呆板木呐,不谙世事,又固执偏狭,喜欢猜疑,一天到晚两个人说不上几句话,但一开口便以吵架告终,日子过得比白开水还没味道。两年后D姐快刀斩乱麻,果断离了婚,并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投奔香港的亲戚去了。D姐在香港卧薪尝胆,过了一段十分艰辛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自己有了可观的积蓄和生意,这时女儿也长大了。女儿上了大学后,D姐再次感受到了空巢期的孤单,于是萌生了寻找第二春的念头。

    D姐在多伦多有些不亲不疏的亲戚,这些亲戚们给她介绍了两个中国人和一个洋人,安排在同一个星期里见面。D姐持免签证的香港护照到多伦多的第二天就在一家茶楼里跟第一个中国人见了面,那个老实巴交的中国人没给D姐留下什么深刻印象,说话跟挤牙膏似的,问一句答半句,生性健谈的D姐一杯茶没喝完就起身告辞,那人只会搓着手说:“怎么这么快就走?”也不说开车送她一下。

    “中国男人实在太无趣,太不解风情了。”D姐叹了一口气,把他三振出局――从候选人名单中划掉了。然后准备赴下一个洋人的约会。

    约会在咖啡厅里进行,洋人对D姐十分殷勤体贴,还不住地夸D姐长得漂亮,说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CHINESELADY,直夸得D姐芳心大悦。听到这儿我差点喷饭――如果我正在吃饭的话。客观公正地说,D姐即使是二八青春,风华正茂,也是跟“漂亮”这个形容词不太沾得上边的,更不用说人那个什么珠黄了。可是,聪明如D姐,在裹着赞美糖衣的炮弹面前竟然不堪一击,完全丧失了明是非的能力,飘飘然地以为自己真有闭月羞花之貌,或沉鱼落雁之容。

    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约会越进行越投机,气氛越来越温馨,洋人不失时机地叫她“WAITAMOMENT”,便跑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气喘吁吁返回,右手放在背后站在D姐面前。还没等D姐反应过来,那洋人突然“攸”地从背后举起了一枝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然后单膝跪地,向D姐求婚。

    天哪,这么浪漫!这不活脱脱电影里白马王子向公主求婚的经典镜头吗?从“拿起笔做刀枪”的年代里走过来的D姐,哪想到活到知天命之年还能当一回灰姑娘,享受到年轻时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浪漫和情趣,她完全彻底地被俘虏了,无可救药地陶醉在罗曼缔克之中。

    “就是他了。”D姐坚决地对亲戚说,无论如何不肯再去与另一个中国男人见面。

    接下去的步骤无非就是注册结婚,踏上红毯,步入洞房这一类的琐碎细节。

    春风又绿江南岸,D姐的第二春幸福浪漫得叫人羡慕。洋夫君进屋必先给她一个大大的HUG,开口必夸你今天真BEAUTIFUL,吃饭必说CHINESEFOOD很DELICIOUS。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然而,一段时间以后,D姐开始发觉洋夫君上班时间越来越少,后来干脆不上班了。这时D姐才知道夫君在所谓的大运输公司上班,实际上是个开长途大卡车的司机,按说工资是很高的,条件是长年累月在外面跑,有时横贯加拿大东西方,十天半月才能回一趟家。D姐的夫君可不想一辈子吃这份苦,他以为香港人都很有钱,和D姐结婚就是准备吃她一辈子,所以屡屡把公司派的跑长途活推掉,只接些短途的,公司看他这样,索性就把他解雇了。D姐知道真相后当然不干了,她虽然有些钱,私下在多伦多也有房产,但是这些财产可不是准备用来养丈夫的。她好言劝告夫君男子汉要有责任心,就算她不需要他养,他也得有个工作做保障。夫君此时原形毕露,毫不掩饰好吃懒做的本性,他不仅不听劝告,反而伸手向她要钱,要不到钱就骂“你这个UGLYCHINESEWOMAN”,全忘了娶她时一口一个“BEAUTIFUL”夸得像朵花似的。当然,有时他也会跪下认错忏悔,把自己骂个一钱不值,骂得D姐又恨又可怜他,只好再给点钱了事。

    但她知道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在又一次吵架过后,她坚决不再给钱,洋夫君就用取消担保移民来威胁她,D姐以为他说说罢了,哪里真的会那么绝情。可是他就真的那么绝情,第二天立刻给移民局打电话,打完了才告诉她,如果她答应他的条件还来得及。到了这一步D姐才彻底清醒过来。

    D姐毕竟在香港摸爬滚打了20年,早就锻炼出女强人性格,她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风浪没经过?“小小鬼佬就想让我屈服?有没有搞错?不就是个移民身份吗?姑奶奶我还不希罕!”她连夜请了律师,果断卖掉房子,把钱随身带回香港,正好赶上友人要到东南亚投资办厂,她立刻加入股份。两年后的今天,她在东南亚的事业平稳发展,而那冗长烦人的离婚官司也终于落下帷幕。

    回顾历经三年多的闪电结婚和马拉松离婚教训,D姐苦笑地说:“都是浪漫惹的祸。”我说关键是没看透浪漫背后的企图,浪漫本身并没有错。D姐说:“没错,可惜中国男人太不浪漫了,否则我也不会给鬼佬的浪漫骗了。”不知诸位男同胞们听了这话作何感想?

    (后记:几个月前D姐回到多伦多处理杂务,执意要请我吃顿饭以表谢意。我说吃饭免了吧,如果真要谢我,那就允许我把她的故事写出来供同胞参考吧。她说行,只是千万不能把名字公开。我说,当然不会。)

文章:“在异族通婚路上挣扎的女人们”正文完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在异族通婚路上挣扎的女人们》的相关文章
    热点文章
    在线咨询
     开始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