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载梦想的重量

发布时间:2007-10-10 文字大小:  打印:打印此文

Keywords1:突然置身于一群只需要交换“Bonjour(你好)”和“Au revoir(再见)”的人们中间,我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和惬意,再也没有人在意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Keywords2:现在的我还无法很好地定义留学的经历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最起码,我想,它蕴含了一门贫穷与富足的课程,使我们都不再愿意轻易地迷失在欲望的城市里。法国,于我而言,并不仅仅意味着地图上几万公里之外的异乡,它是我熟悉的世界的另一极。

30岁出国绝对不能算早的了,我就是在这样的年纪登上了来马赛的班机。临毕业的那场异国恋爱,似乎改变了我人生所有的轨迹。凭着分手时的创痛,放弃了大学所学的专业,一心要学会对方的语言。似乎只执著于一个凄美的假设,期望再次邂逅于异国街头,能用他的母语问问他当年是否真的爱过我,不再容许他在第三国的语言里斟酌。于是我站在了马赛的天空下,在这里我找到了一所心仪的学校。

新鲜的世界里容不下乡愁,他们说地中海的彼岸就是故乡,我依然庆幸着终于逃离了那个熟悉而厌倦的城市,逃离了那些纷纷扬扬的人事。突然置身于一群只需要交换“Bonjour(你好)”和“Au revoir(再见)”的人们中间,我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和惬意,再也没有人在意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而圣诞假期横渡英伦海峡而来的阿肯,他的到来,似乎为我撞开了一扇尚且虚掩的门,我的留学生活也就此告别了最初短暂的平静。

其实,我和阿肯,只有三句话的故事。他是我大学时代“昙花一现”的恋人。而每当谈论文学、艺术,我们就是两面互相折射的镜子,在彼此的思想里只是看到彼此。所以,我发狠地说过,即使我和他拥抱着睡在一张床上,也还是会平静地迎来第二天的黎明。

我搭着朋友的标志(Peugeot)车去马赛火车站接他,他一路颠簸而来,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打了三个电话催我。我从车窗里一眼望见了他,站在火车站台阶的石狮子旁,穿着一件枣红色的毛衣和一条军绿色的多袋裤。潇洒的马尾不见了,换而之的是一头干练的短发。阿肯从来都是讲究打扮的人,平时不敢想象这两种颜色会同时出现在他身上,可人家是学“视觉艺术”的,我也只好试图用另一种眼光去欣赏。

匆匆将他和行李安顿到车里,我劈头一句:“你老了。”“你胖了。”他回敬我。

我们相视而笑,两年多没见了,还好我们都没有变,除了容颜。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电话里不是说要穿最帅的新大衣来的吗?”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唉,一路颠簸,糟踏了好衣服了。何况,这一身又保暖又实用,正好适合旅行。”“这可不像你。你什么时候变成实用主义者了?你不是一向视形象如生命的吗?!”“唉,早就不是了,这两年我已经是实用主义者了。”他给自己下了结论。

值得庆幸的是,话题一转到他的学业,阿肯的脸就整个地发起光来。“我是以优秀生的身份毕业的,今年班里只有两个优秀生,而我是唯一一个蝉联了两年优秀的学生。……”他不无骄傲地说,语气里也有了更多的抑扬顿挫。我不禁想,英国是既赋予了他生活的苦涩,又孕育了他事业上荣誉的地方吧。

阿肯提议去意大利,我当然不介意重游这个我深深迷恋的国家,只是一盘算我账户里的钱,便提不起很高的游兴。阿肯随即提议去格勒诺贝尔(Grenoble)滑雪,我想离马赛不过4、5个钟点火车的路程,并不算太远,亏得他千里迢迢来看我,总也不能太扫他的兴吧,匆匆去火车站买上票就启程了。

由于事先并没有作周详的计划,走出格勒诺贝尔的火车站已近黄昏,当天去Chamrousse滑雪场的末班车已经开走,只好等到第二天再上山,于是我们就近找了一家廉价旅馆安顿了下来。狭窄的楼梯,黝暗的走廊,从各个角落散发出来的墙纸的霉味。35欧元一晚的旅店,对它不能有什么奢望,但也实在呆不住。阿肯和我决定出去走走。

沿着有轨电车的轨道前行,不一会儿一片热闹的街区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周围的酒吧散发着柔和的霓虹,嘤嘤的谈话声透出欧洲冬季难得的暖意。“在英国打工做惯了酒保,今天也该轮到我去泡泡吧了”,阿肯拽着我走进了其中的一家。杯中晃动着的香槟色液体使我们不禁怀念起了在上海经常流连的酒吧。人是奇怪的,斜依着Face朱阑的床榻醉酒酡颜时,我们沉浸在浓稠的异国情调里不愿醒来,而当我们真的身处异国,谈论的却是Face红澄澄的烛影和那片绿色大草坪上幽兰的夜空。

重新摸黑走进只有两张床的房间,藉着奔波了一天的困顿,我们沉沉地睡去了。半夜,阿肯把我推醒,他被臭虫咬了,身上起了两个大包。我睡意朦胧地帮他一起找罪魁祸首,果然有两条小 虫在他的被单上蹒跚爬行。顿时睡意全消,阿肯去找来了管理员,值夜班的是一个学生模样高高瘦瘦的黑人,他说,房间全满了,只能给我们喷一下“必扑”之类的东西杀杀虫。我们自然说什么也没有胆量在那个房间继续睡下去,管理员最后勉强说把他的房间让给我们,明天一早等老板来了,让老板把钱退给我们。第二天凌晨五点赶火车的客人们开始纷纷结账,准备离店了。我们也想着要快快赶路了,可老板死活不肯把钱全额退给我们,我们只有无奈地收起他极不情愿退给的一半房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长路汽车沿着盘山公路盘绕了1个多小时,一路上若隐若现的雪山终于矗立到了眼前。车就停在我们所订的酒店门口,一幢精致的3层楼木建筑,映衬着银装素裹的群山,给人极其温暖舒适的感觉。笑意盈盈的服务员把我们引进了一间北欧大陆风情的房间,乡村味的家具,点缀着花卉图案的床单和窗帘,小窗外穿梭着扛着滑雪板快乐的人们。

啊,昨夜我们哪里想得到今天的光景,不得不感叹生活总会馈赠给我们戏剧化的瞬间,如同灰姑娘穿着仙女点化的霓裳踏上马车的那一刻,总也怀疑过这一切是不是真实可触的吧?

文章:“承载梦想的重量”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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